四年前的這個時候，我們正在探訪中國四川省一個偏遠又充滿粗獷美感的秀麗地點。Joanna James 對旅行途中那空前絕後的一天記憶猶新…

在往西藏的路上，馬尼干戈破敗的城鎮横跨道路的分岔點。往右手邊的方向前進，這條泥土路會通往四川地理特徵比較極端的西北部，同時也是西藏傳奇的誕生地和過往英雄安息的所在；這裡居住著畜養犛牛的遊牧民族，也經常可見以瑪尼石塊建起的小鎮。最後，我們來到四川最後的城鎮石渠。

在 2013 年 11 月，我們的小車隊到達前面提過的岔路口時，石渠附近一帶的地區對我而言實在充滿了神秘感。從省會成都出發到石渠需要開上三天的車，從最近的機場前去都需要一整天的車程，要去石渠一趟可真是難上加難。

在西藏嚮導Dorjee、司機吳先生和我帶隊的調查研究旅程中，我們和幾位勇氣十足的客戶一同開車穿越這個地區。

回到馬尼干戈，前面的路程在地圖上看起來是條彎彎曲曲的綠色小路，經過巴顏喀喇山和雀兒山以及周遭的自然保護區，中途還會路過寺廟和幾個零星的村莊。

然而，當我們轉進這條狹長的綠色道路 (也就是S217省道) 時，道路的狀況很快就讓我們明白，我們只能以路況允許的最快速度往前開，不可能更快了。

泥土路上礫石遍佈，而且因為佈滿車轍而凹凸不平，不過當我們終於來到今天的第一個山口，看見鋸齒狀的山脈高聳直入南邊地平線的景色，周遭的風光適時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不再那麼在意路況 。

當我們的車子顛簸搖晃著離開馬尼干戈一段路程之後，我終於比較沒那麼擔心晚到的問題，因此車隊停車準備吃午餐。大家對停在路上的禿鷹感到十分好奇，因此 Dorjee 和我在張羅中午野餐要吃的東西時，客戶們決定晃到另一邊去瞧瞧到底是什麼吸引了禿鷹聚集，後來發現原來是一隻死了不久的犛牛。當我們享用著麵、香蕉和餅乾的時候，禿鷹們也在大快朵頤自己的露天午餐，大家不時把握機會拍下幾張巨大禿鷹在我們上方昂然而立的照片。

補充體力完畢之後，我們繼續向前行駛，經過佐欽寺所在的城鎮竹慶 (佐欽)。佐欽大園滿寺曾在 1840 年的地震中被夷為平地，之後又在 1936 火鼠年裏慘遭祝融之禍，最近的一次浩劫則是 1959 年蘇聯紅軍的劫掠。雖然歷史上看來，寺廟屢受災難打擊，但卻光彩依舊。我們的車隊就這樣顛著晃著從寺廟前一路駛過，不過 Dorjee 顯然對於沒有機會停車下去探險感到很失望。在這次的旅程裡，他在我們到過的每間寺廟裡無不拍照留念，並將照片放在微博上和西藏的朋友分享，給我們一種朝聖之旅碰上 Web 2.0 的微妙感受。

過了竹慶之後，所經之處盡是荒野。形單影隻的藏狼大步跑過遠方的山坡，尋找肥胖的土撥鼠和高原野兔的蹤影。遊牧民族女子在路邊朝自己的犛牛和羊群揮舞著 wurdo，這是一種用來向牛羊群所在方向扔石塊的繩環。

我們在一群女子旁邊停下來，Dorjee 也示範了一下自己學著用 wurdo 繩環的技巧，他扔出的石塊距離目標還有一大段距離，完全沒造成任何影響，有驚無險地落在結了冰的河裡。我們同行的一位旅客也試了試，結果一時大家都做鳥獸散，深怕他投出的「飛彈」會落到意外之處。這時我對於可能會晚到的憂慮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初次來到這個美麗的地方，興奮激動的感覺凌駕了一切，先前的擔憂緊張早就被我拋在腦後。我拍照的時間愈來愈長，不時冒著凍傷的危險從領隊車的天窗裡探身出去捕捉鏡頭，儘管拍下的照片難免有點朦朧。

傍晚前後我們到達了一段新鋪好的路段起點，無線電對講機裏爆出大家鬆了口氣歡呼的聲音。不過這陣快樂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因為平坦的路面讓大家察覺領隊車原來爆胎了，而且此時天空開始飄起小小的雪。

接下來大家發揮了超棒的團隊精神，連客戶在內的所有人都下車幫忙換輪胎。當吳先生和幾位客戶鬆開螺栓有模有樣的動手卸下輪胎，我也正笨手笨腳地拿出備胎時，四個擠在一部黃色小車裏的高壯西藏男子停下車魚貫而出，主動提出要幫我們的忙。

二十分鐘後我們又再度啟程了。天空繼續飄著小雪，路面的狀況也還是很好，看來道路之神終於對我們發了慈悲。在壯觀的天幕之下，隨著光線漸漸轉暗，我們終於到達了石渠。當我們蹣跚步入旅館大堂時，旅客們不約而同開始鼓掌。我不確定大家的掌聲是對我們竟然順利到達目的地感到驚喜，還是對愉快的旅途表達謝意，但這一刻，我深深感到這個奇特又美好的一天真正圓滿了。

在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的中國道路地圖集正攤開放在我身旁，讓我想起我們這麼快就穿越了這個地區，甚至這天本身都顯得空前絕後。雖然已經過了四年，石渠的魔力似乎仍在呼喚著我。我很希望哪天可以舊地重遊，探訪傳奇嶺國統治者格薩爾王的埋骨之所。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日落時分探訪瑪尼石疊成的巴格瑪尼石經牆，徒步朝拜這座信仰的長城。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花了這麼多時間在一個國家旅遊，其實是種錯誤。但有的時候，比如說現在這一刻，某趟旅程會帶來新旅程的靈感，我又會意識到中國仍有許許多多多美好的事物，還在那裡等著我去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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